刘镇伟：王家卫背后的男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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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2年，电影《阿飞正传》票房失利。

国内投资方濒临倒闭，投资人被气到住院。

王家卫则春风得意，在香港金像奖、台湾金马奖之间所向披靡。

▲张国荣凭借电影《阿飞正传》获封影帝，王家卫（右一）

一时之间，王家卫头顶“票房毒药“的外号，风头无两。

无戏可拍的他，转头求助好兄弟刘镇伟。

考虑到已经无法继续当打工仔给别人拍戏，两人经过合计，决定成立自己的电影公司。

刘镇伟负责出去拉赞助。

跟人家谈合作，首先要想一个公司名。

公司名一开始是刘镇伟太太取的英文名“Jet Tone”，意思是“飞机的引擎”，寓意两个人都很厉害。

后来音译成中文，于是公司全名变成了“泽东电影公司”。

刚开始运作，公司没有什么分工和计划。

只有牵头的王家卫坐在酒桌前，给刘镇伟画的大饼：

前十年我拍文艺篇，你监制赚钱；

后十年你拍文艺片，我监制赚钱。

野心勃勃的王家卫，内心真实想法是：先用带有浓郁王氏风格的《东邪西毒》震撼一下香港影坛，随后用原班人马拍一部爆笑的《东成西就》，横扫一波票房。

名利双收，他全都要。

而用刘镇伟的话来说，当时只是两个很笨的人，做了一件很惊人的事情，就是把香港所有的明星放在两部电影里面。

他们觉得，把这些人弄在一起会很好看。

刘镇伟后来说，如果当时聪明一点的话，可以将这些明星分拍成很多电影，那样就可以赚很多钱。

“我们很喜欢电影，但不会做生意。“

▲电影导演刘镇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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丰满的理想，迎面撞上骨感的现实。

按照原计划，王家卫拍第一集，刘镇伟拍第二集。

《东成西就》原先来自刘镇伟的一个个脑洞：

为什么洪七公和欧阳锋如此水火不相容；

为什么黄药师用情深刻；

为什么桃花岛并不只是一个小岛；

诸如此类。

连起来就是东邪、西毒、南帝、北丐、周伯通等人，年轻时候发生的一系列荒诞故事。

刘镇伟告诉王家卫《东邪西毒》的前传如何如何，王家卫听了很开心，在酒店的床上直跳。

当天晚上，王家卫就给台湾学者公司投资人蔡松林打电话。

当时全台湾省的电影发行，基本是由蔡松林垄断。

蔡老板听了构思，也很开心，不过他开心的点在于，王家卫说可以找十个香港明星。

作为一个不怎么看电影的人，蔡老板关注的是电影名字叫什么、演员有哪些，卖点在哪里，别的他不考虑。

金庸小说、大明星、武侠片，这几个元素加在一起，无论哪个投资方，想想都会很开心。

▲电影《东成西就》演职员表

按照原本的拍摄计划，前一部《东邪西毒》，王家卫导演刘镇伟监制，后一部《东成西就》，刘镇伟导演王家卫监制。

《东邪西毒》开拍一个月后，刘镇伟去宁夏探班。

王家卫只拍了个开头，欧阳锋和洪七公一群人的打戏。

片场呆了两天，刘镇伟感觉不错，心情愉悦回到香港。

几周之后，二次探班，片场的王家卫还在拍开头那场戏。

同为导演的直觉告诉刘镇伟，这是在补拍。

等到第三次去探班，王家卫仍然在拍同一场戏。

为了配合后期的大段旁白，众大牌正一遍遍地表演对着远方的大漠发呆，每天闲到埋西瓜、找西瓜、吃西瓜，就是没有戏拍。

刘镇伟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。

还有一个月就要交片，他跑去问王家卫。

王家卫不急不慢地说：我想过了，我还是拍不来，不如你先拍下部吧。

刘镇伟听到这话，当场疯掉。

你第一部还没拍好，观众怎么知道我第二部要讲什么？

王家卫想了想说，两部之间不必有联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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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来打算在93年贺岁档上映的《东邪西毒》，几乎掏空了投资人家底。

王家卫从中秋开机，拍到年底。

后来有人统计，直到刘镇伟的《东成西就》杀青，王家卫的《东邪西毒》才拍完十分之一。

那时候的香港，影视剧中一向有黑帮势力参与，投了钱见不到东西的台湾大哥也是火爆脾气，亲自飞到香港，逼着王家卫交东西。

顶着巨大的资金压力，刘镇伟不得不上场救火。

从接下烫手山芋，到现场实拍，中间只有八天的筹备时间。

八天的时间，连剧本都写不完。

整部戏的拍摄过程中，刘镇伟一直处在焦虑状态。

明天这两个人物会发生什么故事？

后天又会怎么样？

整个故事要怎么结束……

《东成西就》的第一场戏是梁朝伟“香肠嘴”那一段，因为其它戏来不及撘景，只有这场戏很简单，随便找块野外的空地就行。

欧阳锋应该穿什么刘镇伟都不知道，后来找到一件阿拉伯风格的衣服就开始拍。

▲电影《东成西就》，梁朝伟饰欧阳锋

这场戏拍了三天，也是刘镇伟故意拖延时间，用来想后面故事情节的三天。

戏拍到一半，刘镇伟突然消失了。

他对外说戏停下来一个星期，因为要布景。

王家卫听了很生气，他知道不是这个原因。

因为刘镇伟坐飞机去了北京。

当时元奎正在北京拍摄电影《方世玉》，刘镇伟受人之托，忠人之事，跑去给电影剧本润色。

元奎在酒店沙发上睡了五天，刘镇伟在酒店埋头写了五天。

剧本完成后，刘镇伟躺在酒店，睡了整整一天，醒来电话通知王家卫：“我回来拍戏了。“

从《方世玉》的浩然正气，又回到《东成西就》的无厘头现场，一直拍到众人在大殿群架的最后一场高潮戏。

刘镇伟身心俱疲，严重透支。

回到酒店，他跟王家卫说：“给我三小时睡觉，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，你帮我根据故事写一写。”

等到他回到片场，王家卫告诉他，自己写不出来。

“你比我写得好，还是你来，我先走。”

刘镇伟抓住他说，你不能走，然后自己掉头就离开了。

王家卫在片场找了他三个钟头。

等到刘镇伟回到酒店，剧本依然没有落实。

这时梁家辉走了进来，问导演接下来拍什么，得到的回复是不知道，你先去睡觉。

▲电影《东成西就》，梁家辉饰段王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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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在采访中，刘镇伟说，《方世玉》是他写得最差的一部剧本，《东成西就》是他最恨的一部片子。

刘镇伟拍片从来不会打无准备之仗，向来是先完成剧本、将分镜头弄完之后再拍，从来没有像《东成西就》这样离谱过。

拍《大话西游》的时候，周星驰他们看的已经不是剧本了，而是一个一个分镜头台本。

▲电影《大话西游》，刘镇伟客串菩提老祖

《东成西就》是他唯一一部没有准备就开始拍的电影。

这部没有剧本，仅仅花了27天就完成的《东成西就》，1993年元宵节前在香港上映，收获2346万港币票房，成为一代人心中香港喜剧片的经典。

它另一个作用在于，为王家卫顺利完成《东邪西毒》的拍摄提供了充足资金。

有影迷说，没有刘镇伟的《东成西就》，就不会有王家卫的《东邪西毒》。

▲电影《东成西就》《东邪西毒》豆瓣评分

不仅仅是刘镇伟，演员和观众也通过这部电影打开了各自的新世界。

同一批演员，要在不同的角色风格之间来回切换。

白天和刘镇伟在粗犷的野地和粗制滥造的布景之间疯疯癫癫，晚上回到沙漠，在王家卫的意识流里多愁善感。

没有剧本，刘镇伟就放开手脚，让演员们自由发挥。

众人在《东邪西毒》里被王家卫折磨得苦大仇深，到了《东成西就》里彻底放飞自我：反串、唱歌跳舞，为所欲为。

《相思燕》是张国荣在片场花了十几分钟即兴创作出来的。

原本安排由他和林青霞合唱，因为林青霞赶不到片场，临时换成梁家辉。

由于梁朝伟在《东成西就》里的香肠嘴造型太过深入人心，原定由他扮演的《东邪西毒》欧阳锋一角最终换成张国荣。

▲梁朝伟在《东成西就》中“欧阳锋”的扮相

梁朝伟说，每次拍完戏走出来，我都不知道我是谁了，几乎差点精神分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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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东成西就》在香港上映之后，走进影院的金庸武侠爱好者们，被大屏幕上的剧情彻底雷倒。

痴情著称的黄药师，爱上桃花岛的小师妹，原因是没有见过别的女人。

堂堂的丐帮帮主洪七公，通过猜拳比赛登上帮主之位。

立志要当坏人的欧阳锋，被一个小乞丐折磨得痛不欲生，但求速死，反派角色让人顿生无限同情。

闭关修炼多年，刚一出山就被欧阳锋的靴子暗器所伤，一命呜呼的周伯通。

旅店里天字一号房的旁边并不一定非得是天字二号房。

只能通过看别人胸口有没有三颗痣方能找到真心人成仙的段王爷。

梁家辉编舞，张国荣填词的“双飞燕“，成为电影史上有名有姓的一段经典。

《东成西就》没有辜负众望，票房大卖，后面上映的《东邪西毒》却票房惨败，赔得底裤不留。

影评界依然对这部里程碑式的武侠电影给予了足够的肯定。

无论是票房还是意境，都属于是墨镜王的正常发挥。

总的来说，正如计划的那样，两部电影分工合作，各自名利单收，算得上皆大欢喜。

▲电影《东成西就》庆功宴

有人曾经问刘镇伟：

成立公司的时候，你负责拉钱。公司成立以后，开始拍电影。

你拍片子很赚钱，他拍片子很费钱。这种搭配关系挺特别的，对此现象你是怎么看的？

刘镇伟回答说：

如果是从经济利益的角度去说，其实是没有答案的。因为当你接受对方是一个朋友的话，钱是不重要的。

其实我觉得媒体的想法很奇怪的，我们两个人就应该在一起。因为我是商业电影很成功，他是艺术电影很成功。

这个世界有两面，那我们公司两面都有了，天下无敌了。

香港音乐鬼才黄霑，为《东成西就》谱写了片尾曲。

曲子结尾，歌者张学友一遍又一遍地吟唱：

谁是大英雄？

最后留个小考题给大家，你还能猜得出下面分别是哪个演员/角色的台词吗？

1. M的，水晶球也能坏掉啊，头一回听说。

2. 看我的眼神性感不性感？

3. 你看你对我汹，我立刻就怕你了嘛…….

4. 不要杀我真心人！

5. 你们两个居然玩这个，恶心！

6. 大半夜不睡觉，又出来假扮王祖贤，哼！

7. 王祖贤是谁？没听过。

8. 你干什么色迷迷地看着我！

9. 帮助植物生长。

10. 表妹！

11. 哇，处机，发育的不错嘛！